自从到了北亭,顾玄青才算真尝到“偷得浮生半日闲”的滋味。许聪在衙门给他挂了个闲职,除了每日点卯,几乎无时无刻不得清闲。

    他常一整天不在衙门里,跑去城郊的山林,或在街市上闲逛。反正极少在衙门里做事。今日却一反常态,在衙门里坐了一天。

    许聪公务缠身,时常不得空陪他游山玩水。今日却见顾玄青一反常态,整日窝在衙门。忍不住笑道,“顾兄,今日怎么有兴致处理公文呐?”

    “活计都是攒出来的。”顾玄青搁笔,抬手捏了捏眉心,“你成心的吧,知道我干不来这活,还塞给我。”

    说完,拿起桌上的纸举到许聪面前,还心有怨念地晃了晃。

    许聪接过去一看,自己先笑了,“顾兄武举出身,做这文书工作是有不妥。平时这活是个长胡子老伯的,他刚回乡,恰好顾兄你来,这才……”边说边又把这张纸在顾玄青面前摆正,做了个请的手势。

    顾玄青前科武举出身,熟读兵书,虽也通四书五经,可他有多数武将都有的通病,那就是字写得不好。他前世也因为字不工整被皇帝训斥过,他为此摹过名家字帖,可这舞惯了长枪的手,突然捏起笔杆还真是有点力不从心。

    直到后来实在没办法了,只好找人代写奏章,不至于因一手丑字冒犯天颜。

    顾玄青的字,写得小而圆。全不见一位武将该有的磅礴之气。虽说不至于潦草到不堪入目,只是他的亲笔奏章在那一众翰林学士的奏折中显得格外扎眼。

    现如今,他被安排做这些文书工作,自然心生厌烦。哪知逍遥了半个多月,公文竟攒下不少,他这才伏在案前与那些东西消磨。

    “对了,京城来信了,说章靖做了丞相。”许聪道。

    许聪立在顾玄青桌旁,替他整理公文,全不向上级对下级该持有的态度。顾玄青见此,不顾得最后几行。忙拉着他入座。“我一戴罪之身,哪敢劳烦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刚才说章靖,毕竟两朝元老,也够资格。”顾玄青道。

    “两朝元老?”许聪疑惑,“章靖是陛下登基那年恩科取的进士,怎么会是两朝元老呢。”

    坏了,顾玄青心头一惊,他把这当玹宁朝了。那章靖现在哪是什么两朝元老啊。

    “哎哟,你瞧我这……他父亲才是两朝元老,我……我给记错了不是。”顾玄青自嘲般笑道。

    许聪见他眼睛半眯着,浑不似初到北亭时神采奕奕,也觉得的这堆山的文书把他折磨得头脑混沌。“顾兄少看些也无妨,最近的都不算什么紧急的文书。”

    “我昨个见城南边树林里有做无名坟,一直都在的吗?”顾玄青有意岔开话题。

    “唔……”许聪回想道,“无名的坟?没有吧?”

    “我昨天刚见了,小小的一个土堆,绿的,都长满草了。”